山東匡山汽車大世界里，“山東汽車商城”的招牌還閃閃發(fā)亮。細心的人不難發(fā)現，牌面里的“山”字似乎嶄新的有些不太一樣。

在之前，這里是“京東汽車商城”的店址。曾經背靠著的硬招牌，在短短幾天之內就變成砸了自己腳的石頭，最初簽訂合同時的302家京東汽車商城加盟商，沒有誰預料到會有這么一天。

01

長達半年的維權之路

見不到車也退不回錢，公司總部人去樓空，聯系負責人解決換來的只有等待。就在蛋殼公寓爆雷的新聞鋪天蓋地的同時，京東汽車商城的加盟商們也與其遭遇幾乎相同。2018年，京東香港公司、易車香港有限公司等多家公司投資成立武漢車千線汽車科技有限公司并運營“京東汽車商城”，京東香港公司持股31%。

2020年5月份，寧夏的加盟商李先生向京東汽車商城打款80萬訂車，京東汽車商城卻在5月底告知李先生這批車到不了。而當李先生要求退回車款時，對方卻給出了“退不了”的答復。

與此同時，除李先生之外的其他約300家加盟商也在加盟京東汽車商城后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損失。

加盟京東汽車商城，需要繳納20萬的保證金以及15萬的門面裝修費。在加盟商們與武漢車千線汽車科技公司簽訂的合同上表明，除了15萬元的門面裝修費會在三年內按照40%、30%、30%的比例全部返還之外，車千線還會為加盟商們提供京東的品牌、車源、資金、流量、營銷、IT系統(tǒng)“六大賦能”。

然而合同簽訂之后，除了部分加盟商收到了承諾返還的部分門面裝修費之外，合同上的其他服務，車千線都沒有按照約定兌現。

2020年7月，加盟商前往位于北京的車千線公司總部商討，要求退還20萬保證金以及未返還的門面裝修費。7月31日，加盟商們與時任京東汽車商城的法人李海港進行了通話，李海港承諾在8月20日前退還大家的保證金、門頭費、車款等費用，同時車千線與加盟商們簽訂了承諾書。

但8月20日到期后，京東汽車商城仍沒有向加盟商們退還欠款。8月催款無果后，京東汽車商城承諾9月新任CEO上臺后將給出解決方案。

9月，京東汽車商城向加盟商承諾將在10月分批次、分步驟的退還欠款，同時表示“涉及到對品牌損害的行為，將按照比例扣減”。而11月未收到欠款的幾十位加盟商們再次去往北京維權時，卻發(fā)現北京的車千線公司總部早已人去樓空。

見不到車、見不到人、退不回錢、等待遙遙無期，加盟商們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苦等無果，加盟商們聯系易車與京東方面，京東給出答復：“京東應要求提供給合資公司‘京東汽車商城’品牌使用授權三年，京東不參與車千線任何業(yè)務運營，僅作為普通投資人定期了解公司業(yè)務開展情況。”

加盟商在北京聯合維權十幾天后，易車方出面協調，給出了兩套解決方案：一是向加盟商們退還10萬欠款，車千線進入破產資產清算階段，未退回的10萬保證金以及其他虧損由加盟商們自行承擔；二是向加盟商們償還當期5萬，剩余一年內分期再償還5萬。剩余10萬保證金以及其他虧損車千線將通過新主體繼續(xù)進行業(yè)務經營，在業(yè)務當中返還，并免去受損加盟商未來2年的加盟費。

不管選擇哪種方案，都意味著加盟商目前要承擔至少10萬元損失。對于僅僅退還10萬保證金的原因，負責協調的工作人員稱，由于京東在股權當中僅占一部分，所以只能承諾為加盟商們退回一半的保證金。

車千線方進行資產清算的負責人表示，清算后的車千線有能力退還加盟商的保證金以及欠款。12月3日，在北京經歷了十幾天維權后的李先生回到了自己的店面內。十幾天的維權換來了易車方承諾解決問題的答復，卻仍然逃不脫加盟商們始終面臨的問題——“等”。

02

夢想到現實的破滅

公開資料顯示，京東汽車商城是一家汽車銷售服務商，主要從事新車銷售業(yè)務，同時給3-6線城市的4S店和二網經銷商提供新零售平臺，并給C端用戶提供汽車保險、金融等后市場服務。

與傳統(tǒng)4s店不同，京東汽車商城顛覆了消費者傳統(tǒng)的購車模式，將多品牌汽車集合在一起，打造了一站式購車的汽車超市概念。隨著特斯拉、理想、上汽等一眾車商紛紛推出線上購車服務，似乎都在表明汽車電商化、“互聯網+汽車”、“購車跳過4s店”的銷售模式將很快成為汽車行業(yè)的未來趨勢。在此背景下，有京東集團、易車兩大投資者傍身的京東汽車商城，很快獲得了眾多汽車從業(yè)者的認同。

此前的新聞報道顯示：“京東汽車商城一上線，就在短時間內發(fā)展到了覆蓋全國300多個城市，擁有700多家加盟商的規(guī)模。”

而對加盟商群體進行拓展，只是京東汽車商城擴大范圍的模式之一。除加盟商以外，加盟商群體還可以通過拓展的方式，為京東汽車商城拓展“會員商”。

會員商作為加盟商的下級，需要繳納1萬/年的費用，可以享受加盟商擁有的“使用京東汽車商城授權品牌”、“使用京東汽車商城提供的合作零售金融產品”等部分權益。每拓展一名會員商，作為上級的加盟商可以獲得4000元的獎勵。一旦所拓展的會員商也成為加盟商，最初的上級加盟商還可以獲得額外2000元的獎勵。同時，加盟商所拓展的會員商一旦采購車輛，作為會員商的上級，加盟商將享受車輛價差返利。

層層裂變的互聯網銷售模式，讓京東汽車商城變得逐步“微商化”。

在內部資料《關于開放拓展會員商資格報名的通知》文件中顯示：“會員商體系是京東汽車商城‘百、千、萬’計劃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是對于加盟商的第七大賦能。在9月份僅一個星期的局部試行推廣中，即開發(fā)了120家會員商。”

03

京東的下沉之路

20萬元加盟費、15萬元門頭費、拓展會員商獲利...按照此前相關新聞報道中的京東汽車商城在全國已拓展700多家門店而言，車千線的收入相當可觀。

在加盟商們出具的《關于致媒體朋友針對京東汽車商城全國經銷商聯合維權的說明》中，提到“京東汽車商城于2018年中旬至2020年至今，全國各省、直轄市、市、區(qū)、縣、鎮(zhèn)陸續(xù)有350多家各地的加盟商和400多家會員商加入了京東汽車商城。至此車千線收取加盟商品牌保證金多達7000多萬，會員商加盟費多達2000多萬。”

同時，加盟商們聲稱“京東汽車商城為自身的利益或個人利益擅自挪用加盟商保證金，用于其他事項，本意就是‘圈錢’的行為。他們在運作上市的整個過程中無法獲得資金流水，只能去不停的欺騙經銷商和投資方，然后在和其他上游企業(yè)交易過程中，他們從中對發(fā)票進行洗換，通過這樣的欺騙手段來做大自己的資金流。”

這一系列操作似乎與同階段爆雷的蛋殼公寓有些相似。從P2P理財產品跑路，到健身房倒閉、ofo共享單車押金退不出來、長租公寓爆雷，互聯網銷售模式的負面影響似乎不知不覺波及到了老中青三代，逼著每個參與互聯網競爭的無辜者成為了一顆“合格的韭菜”。

但與蛋殼公寓不同，蛋殼的50%房源集中在北京，其余房源也集中在一線城市，京東汽車商城最初的定位是服務3-6線城市。

如今看來，京東汽車商城主打的汽車品牌超市以及“互聯網+汽車”的運營模式從開始就沒有得到大部分3-6線城市居民以及消費者的認可。將電商化的銷售模式引入汽車銷售領域，京東這一條路似乎并未走通。

據了解，某品牌汽車在京東汽車商城購買可以比在4s店內便宜至少4000元。然而為吸引更多目光而將利潤空間不斷下降，主動放低姿態(tài)的京東汽車商城并沒有換來消費者。

即便是背靠“京東”這樣的金字招牌，消費者還是對它疑慮重重。在百度貼吧內檢索“京東汽車商城”關鍵詞時，曾發(fā)言的貼吧用戶圍繞的問題基本一致——“京東汽車商城靠不靠譜”。

想在互聯網時代的汽車銷售行業(yè)分一杯羹，京東汽車商城為消費者提供了一條可以跳過4s店的路，而它所針對的3-6線城市消費者卻在購車時還是前赴后繼的向4s店奔去。

在一眾加盟商眼中，繳納20萬保證金，更多是看中了“京東汽車商城”的這塊招牌。如今金字招牌也成為了燙手的山芋，不少加盟商都選擇了撤店或者替換招牌，來盡可能減少自己的損失，這也是大多數加盟商們?yōu)楹我笸诉€20萬保證金，而不選擇與新主體共同開展下一步業(yè)務的原因。

然而京東的下沉之路不僅只有一條。在今年雙十一期間，京東汽車宣布全面升級線下汽配維修門店——京車會。
公開資料顯示，京東京車會誕生于2018年年初，依托京東自身的電商能力，通過在原有“商品 服務”模式基礎上進行創(chuàng)新升級，與線下服務門店進行合作，推出汽車維修保養(yǎng)服務體系。

事實上，京東京車會此前也同樣備受爭議。對比汽車后市場其他大佬來說，與同賽道選手天貓養(yǎng)車、途虎養(yǎng)車高額的加盟費相比而言，無需加盟費，只繳納3萬元保證金的京車會迅速涌入了汽車后市場的賽道。

如此低的門檻使得京車會在兩年時間內加盟門店直達1000家，成長速度確實較快，然而飛速發(fā)展下，潛在的弊端也逐漸暴露，門店管控力、增值服務、標準執(zhí)行等都存在不完備之處。

甚至有京東汽車加盟商認為，京東汽車商城的衰敗除了管理方面的問題，與它所走的“下沉”路線，即3-6線的城市定位也有關系。

“下沉路線不一定為京東汽車商城帶來利潤，不斷壓縮的利潤空間得不到消費者的青睞，公司就會出現一系列的問題。”